江西新余火灾事故，是近期发生的第三起较严重的火灾事故，现场遇难人数多达39人，场景惨烈，可以想见。

灾后次日上午，当地立即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，这次发布会车祸式现场，令人同样痛心。

从默哀环节开始，与会发言人每个字都来自于手中的稿件，连对默哀的全体起立的提议，都需要双手捧稿，读到最后一个字，才缓缓站起。

整个发布会可以明显能看出，台上与会负责人文稿不熟，朗读有气无力，仍保持一种官话语境——试图用更为缓慢的语速，为思考和朗读争取容错空间。很难说这种流程式的默哀和致歉，对他们有什么具体意义。

这种临场读稿，累死文员的场景，引发了更多网友的二次共情，开始痛批形式主义山头高耸，最后还需要用形式主义自证自己没有形式主义。

这几乎是目前基层面临的通病：事多人少，当官的比做事的还多，几个不挂头衔的文员，来头各个不小，最后担子都压在了少数几个无背景的特定人员身上。他们一年到头，除了对付本职工作外，还需要考虑创建活动、品牌活动、特色活动、亮点活动，迎接类目不同，考核维度多元的案头主义，在长篇累牍的“特色语境”对文字进行修饰和润色，以至于真正需要抓的工作，往往只剩下走走过场，看看形式。

文山会海多年，数字化的进程，并没有优化层层汇报的基础逻辑。这种恶性循环形式主义的本质，在于升职御下成为基层干事唯一的驱动力，如果没办法尽快逃离苦海，那更多时候，饱受压榨的底层干事只能用原地踏步消耗卡路里，来表达自己勤勉的态度。

虽然事发原因为地下一层的冷库装修，施工不当引发火情，但直接影响的，却是楼上的教育机构和旅馆。据媒体报道，作为此次事故的重灾区，这家培训机构的教室通往外界的出口有两个，一个隐藏在教室后面，在一扇窗帘背后，有个小窗但“没有开过”，边缘“用胶布粘起来了”；而唯一的出口，是讲台旁边的一扇铝合金小门，门很窄，一次只能过一个人。

这样的消防通道，显然类同于此前南阳火灾事故中的学生宿舍，无法满足关键时刻学生疏散和逃离的需求，是不能被合格验收的。

责任主体当然是地下一层的违规施工，但砖混结构往上的教育机构和旅馆本身的建筑设计，用工材料，消防督导，反反复复检查多轮，为何仍然长期存在，背后是否有利益勾兑，都值得被反复推敲和拷问。这部分的责任，显然不是施工方一个人就能背下来的。

近期各地反反复复的火灾，发生后其他区域到底有没有吸取到教训，有没有在所谓的排查和走访中积极整改，有没有真正奔着解决问题而去，从根子上处理问题，还是只是流于表面，走个过场，靠天吃饭，相信命运的眷顾。以至于最后在突发情况加身时，两眼一瞪，听天由命，等待效果和结论落在身上。

只不过，这些结论实在太过于惨痛。

一个男学生给母亲发的消息，前两句是“着火了，出不去了。”第三句是，“妈。”这些凄厉的，具体的故事，就灼痛了我们的眼睛。

荒诞的是，这个故事的致歉和默哀，似乎也闭环了形式主义本身。他们无法脱稿，更不会为事故和火灾负责，只是作为形式主义的击鼓传花者，完成交接棒的关键一环。

于是，只有该成为代价，不太值得被尊重的部分，会成为这些形式主义的代价。